扶渊跨步走进正殿，身后跟着的唐迟三人见主位上坐着的矜贵男子忙跪下问安，“属下参见王爷！”
“平身。”
扶渊站着没动，照理来说他应该要一起行礼，但是廉王就直直地看着他，而且他要是行礼，应该叫爹还是称呼‘廉王’？
系统冒出头：“叫父王。”
扶渊承受着众人的目光，罕见地有些坐立难安，“那是不是有点太殷勤了，我叫不出口。”
“渊儿？”廉王面上没什么情绪，捏住折扇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分明，“能摘下你左额头上的面具让我看看吗？”
扶渊摘下了面具露出额头上淡红色的胎记。
扶竞愣怔地看着那处胎记。
扶渊出生的时候，当时他从稳婆接过刚出生的小崽抱在怀里，还说怎么一个小子这胎记怎如此奇妙。
当时他二哥跟三哥正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。孩子出生大概半年后，王妃的娘家宣城太守传来消息说家主病危，让王妃速归说不定还能见到最后一面。
然这不过是三皇子的诡计，三皇子挟持太守二子威胁宣城太守乌鸿昌投靠在其麾下，并让乌鸿昌假传消息召回当时身为七王妃的长女。
他当时未曾想到乌鸿昌会为了保下两个儿子对女儿跟外孙动手，便派了一对精锐护卫护送王妃跟儿子回宣城，哪想竟成了毕生遗憾，丧妻失子，悔不当初。
唐尺轻声唤回廉王的思绪，“王爷，小世子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见您呐。”
廉王回过神来，眼角眉梢荡开了些许笑意，“渊儿不叫我一声爹爹吗？”
扶渊认真道：“我不是应该叫你父王吗？”
廉王和蔼地笑道：“我是你爹爹，也你是父王。”他招手，“来我这里，鄢庄主说你去苗疆一趟找到了幌金藤虫，杜神医配制出解药了？”
扶渊微微侧脸跟鄢守行对视眼神交流一番，收回视线上前将解药递给他刚认的亲爹，“这个就是，既然文大哥在这里，不妨让他试试。”
廉王接过药瓶，打开轻嗅了一下，唐尺忙道：“王爷……”
廉王示意自己无碍，将瓷瓶递给扶渊，抬眼对一侧的文世语说道：“世语，你可要试试？”
文世语弯腰行礼道：“属下愿意一试。”
扶渊倒出一粒丹药给他，嘱咐道：“杜神医说这药服下，每日要沐浴热水浸泡半个时辰舒经活血以加快药效，三日之后风花散便可解开，武功也会慢慢恢复。”
文世语接过药丸，“多谢世子。”
扶渊微微仰起头，有点不太适应。
鄢焕招呼道：“厨房应该备好了饭菜，请王爷移步膳厅，粗茶淡饭，还望王爷不要嫌弃。”
众人以廉王为首朝膳厅走去。
扶渊陪在廉王身边想跑跑不了，总感觉他亲爹明明气质温和却给人一股很强的压迫感，让他不敢闹腾。
廉王问道：“渊儿，你的师父呢？”
扶渊摇头：“他行踪飘忽不定，我已两三个月未曾见他了。”
廉王笑道：“像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，将渊儿教得如此出色。若以后见到，我必要好好谢谢他才行。”
“师父他小时候对我很严厉，练武练不好不让我休息，还有啊，他会先给我一堆小玩具，而后抽背四书五经，答不出来就没收。”
扶竞拍拍他的肩膀，打趣道：“现在会背了吗？”
扶渊摸摸脸，诚实道：“忘光了。”
鄢守行跟在后面听到他的话顿时脸黑，要是给廉王留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印象那可如何是好，且廉王府还有侧妃的一子一女，这世子的位置可不一定能坐得安稳。
他悄悄摸出腰间的萧，轻轻戳了一下扶渊的侧腰，示意他别口无遮拦。
繁阳看见儿子的小动作，微微嗔了他一眼，这种情况下闹什么闹。鄢守行转动手指将笛子收回来，轻轻晃动肩膀蹭他娘亲。
等吃了饭，廉王让扶渊陪他在沄剑山庄里走走。鄢焕便带着妻儿离开，临走前正欲开口叮嘱扶渊好好招待王爷，被繁阳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。
他一想反应过劲儿来，廉王是扶渊的亲生父亲，他这个义父说这话确有些越俎代庖，恐怕还会惹廉王不高兴。
沄剑山庄西院的红墙下种了几株垂丝海棠，花梗垂下，半数枯败，枯粉的花朵像是要亲吻树下的人一般。
扶渊看见一只蜜蜂停在花蕊上，微风吹过花瓣震颤，蜜蜂便飞走了。
廉王问他这几年生活的情况，他挑挑拣拣地描绘了从小到大的生活，廉王听得仔细。
“你的心疾现在如何？”
“已经基本不会犯病了，师父教我的内功可护住心脉，不过他说我是先天不足，无法治愈。”
“当时你年纪太小，我跟你娘亲都没有发现你有心病，幸好三青师父救了你。”
要不然一个小孩孤苦无依地流浪在外，还患有心口疼的毛病，被人欺负，没钱治病，他的渊儿该多可怜。
“嗯，师父他对我很好。”
“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“……有。”
“鄢二公子？”
扶渊有些惊讶他的敏锐，不过转念一想，他跟鄢守行在路上估计已经被唐尺看出来了。
廉王见他不说话，淡声问道：“如果我说你回京之后，会帮你择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做你的世子妃，你会不会生我的气？”
扶渊轻抬眉头，“父王，婚姻嫁娶之事本应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可我自小野习惯了，其他事情我会尽量听话，只是这件事希望父王给我些自由。”
廉王听他一声‘父王’心里皱缩了一下，似宽慰又似无奈，“你都这样说了，父王还能怎么办。”
扶渊眉眼一笑，“现在天色晚了，等明天去山下的竹屋看看，那里是我经年习武练功的地方。”
廉王看他活脱脱一个懂得卖乖讨巧的小狐狸，难怪沄剑山庄跟神医谷对他像是亲儿子一样。
“好啊，不过可得说清楚，既然你说会好好听父王的话，那便随我回京去觐见皇兄，宫廷礼仪，兵法策论，君子六艺可得好好学习，不要让其他世家子弟看轻了。”
扶渊：“……”
他也不是那么膘肥体重，看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啊，他不怕。
扶渊送廉王回院子里休息，见没什么事情就离开了。
唐尺见廉王心情不错，试探地问道：“鄢二公子的事情……”
“罢了，随他性子去吧。”
原本廉王打算给鄢焕施压，让鄢守行尽快找个女子定亲结婚，既然扶渊恳求，感情这事儿便由他去了。他一生失去过太多的东西，而这唯一找回来的宝贝，他不愿意再勉强他。
扶渊还未踏进白芍院的门，便看见鄢守行正安排丫鬟跟小厮在帮他打扫整理房间。
“这是干什么？”
“娘亲说你现在好歹是世子老爷，该按贵客之礼款待，这不让我来布置布置。我寻思平时也没少你什么啊。”
“什么狮子老爷豹子老爷的，你是不是徇私阴阳我？”
扶渊朝丫鬟小厮们说道：“收拾好了你们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，公子。”
鄢守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，看扶渊坐下倒了杯茶，笑问道：“廉王跟你说了些什么？”
“说让我进京之后好好学习宫廷礼仪，兵法策论，君子六艺。”
“这些难得住你？方才廉王问你四书五经，你怎说你不会，要是他觉得你不学无术，胸无点墨怎么办？”
扶渊‘啧’了一声，“原来戳我是因为这个，那我要是说会，他让我背一篇文章给他听怎么办。当着家长跟的面背课文，这小娃做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