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卿云一人去江南沈家是定然不会放心的,有段行川陪同才勉强赞同。
徐青梧写了一封家书让丫鬟递给沈卿云,她已许久没归家了,这些年总念着。
沈作霖站在一旁半张开嘴,最终什么都没有说。
两个已成婚二十余年的夫妻,此刻竟相顾无言,静静看着远去的马车。
在江南沈卿云过得不错,段行川辞官同陛下说得悲切“身子骨弱,怕是没几天活头了,只愿四处走走散散心,求陛下成全。”
陛下本就年纪大了,身子也不好,说不准哪日就一命呜呼了,闻言也想到自己,分外怜悯还给了不少赏赐。
一到江南段行川便买了一处大宅子,雇了不少丫鬟。
宅子离外祖父家近的很,不约十五刻钟便能到,沈卿云时常去串门。
江南多商贾,世家大族少,也没那么讲规矩,更不爱说旁人家的事。
沈卿云总往回跑也没听见议论。
她爱看话本子、爱去最大的酒楼听书,也总爱冒出奇怪的想法。
想种桃花树、想荡秋千、想打叶子牌……
而段行川照单全收。
沈卿云这一去便是近半年,听闻沈听肆婚礼才从江南赶回来。
她丰盈了不少,脸颊也有了些许肉,看上去康健又俏皮。
段行川被沈作霖拉去下棋了,徐青梧则拉着沈卿云左看右看,笑眯眯地道:“不错,胖了不少。”
心下对段行川也颇为满意。
母女二人坐在一处话家常。
在段清淮的事安稳下来后,陛下便论功行赏。沈听肆救皇子有功,在陛下问他想要什么时,他只向陛下求了一纸婚书,江绾一嫁过来便是一品诰命夫人。
陛下身体愈发不好,也有了退位的想法,若是碰上国丧,便要再守个几年,沈听肆便起了早些办完的心思。
沈卿云重活一世,这两件大事总算是都尘埃落地了。
虽时间紧,但每样物件沈听肆都想给她最好,也拖到了今日。
徐青梧有些犹豫地开口道:“沈入画快临盆了,明日你陪我去瞧瞧。”
沈卿云闻言微微蹙眉,“母亲何必如此。”
何必如此善待那个曾伤害了自己的女人的女儿?
徐青梧却温柔地笑了,拍了拍她的手,“卿卿,女人生产如过鬼门关。她生母不在,又唤我一声主母,我自然要去瞧瞧的。”
段清淮下半身瘫痪,不说有没有世家子女愿嫁,日后子嗣也难有,贤妃便请旨将叶欢纳为正妻。
又不是只沈入画肚子里有段清淮的骨肉,叶欢有家中帮衬,又泼辣的很,恐怕日子不好过。
沈卿云也知晓女子生产不易,该去给她撑撑腰,但实在是心有不甘,半晌后闷声说了句,“好。”
第二日晌午,沈卿云便陪着徐青梧带礼去了扶风王府。
扶风王府一片死气沉沉,段清淮瘫痪后脾气就不大好了,成天向仆从发脾气,外头都有所耳闻,陛下怜惜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徐氏在京城的名声大,沈卿云也有不少事迹在京中流传,为首的嬷嬷见多识广认出了他们。
见她们来了,领着身后的丫鬟们忙行礼,“见过沈夫人,见过永安王妃。”
为首的嬷嬷只有一个留下了一个小丫头,领着另外几个起身后快步离开了。
徐青梧并不恼温声细语道:“侧妃临近产期,身为主母的特意来瞧瞧,敢问侧妃在何处?”
丫鬟在府上待的时间并不长,但有听人讲过沈入画的出身,没料到沈夫人来说为了这个,忙答道:“回夫人,王妃和侧妃都在生产,府上忙过来,有所怠慢还请夫人、王妃原谅。”
徐青梧没想到刚巧碰上她生产,忙道:“烦请姑娘带个路。”
方才走到院子里便能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和一股子血腥味。
贤妃娘娘在成婚后还是不大瞧得上叶欢,此刻也守在沈入画房门前。
徐青梧领着沈卿云连忙行礼。
沈父虽不再任职,但沈听肆仍前途无量。且段清淮也彻底无缘帝位了,贤妃也不在乎这么多了,对她们也颇为客气。
屋内仍旧是撕心裂肺的叫嚷,沈卿云头一次真切面对这场面,只觉得不忍,听得头皮发麻。
徐青梧生了两个孩子,自然是懂那份痛的,手握佛珠喃喃自语,求菩萨保佑。
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屋内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,稳婆高兴地将孩子抱出来嘴里说着吉利话,“恭喜娘娘,侧妃生了个千金小姐。”
贤妃面上没什么表情,孩子都不愿多看一眼,皱着眉道:“本宫知晓了,将孩子抱进去吧。”语气中的嫌恶不加掩饰。
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丫鬟忙跌跌撞撞跑过来唤道,“恭喜娘娘,王妃生了个小王爷。”
贤妃这才在面上露出个笑来,扶着旁边的丫鬟道:“带本宫去瞧瞧,王爷去了吗?”
小丫鬟答:“回娘娘,王爷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好好好,”贤妃一连说了好几个好,如沐春风道:“王妃院内的通通有赏。”
沈卿云闻言不大赞同地皱着眉,只是不好当面指责贤妃。
心中却鄙夷,明明身为女子,身为母亲,却鄙夷女同,忘了母亲生产的不易。
稳婆手中的女童不知是不是察觉出并不为人喜,“哇哇”啼哭。
徐青梧忙将孩童抱到怀中哄着,示意沈卿云进去瞧瞧沈入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