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

白明霜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躺在林间一块平坦的空地上，身体下面垫着厚厚的草垫。

身上披着的衣服比她的尺寸要大一些，她仔细翻了翻，认出来是凌莎的。

她全身都酸疼得要命，身上布满伤口，有的是触手缠绞出来的，有的是凌莎咬的。

那样的凌莎让她陌生又慌张，哭得嗓子都哑了。

白明霜费力地爬起来，两条腿都在不自觉地发抖。

然后她看见自己的背包妥帖地放在旁边，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少。

她抖着手把包背在背上，忽然用力咬住了嘴唇。

她不会就这样回去的。

她迈开步子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夜幕笼罩下的丛林里面。

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啾鸣，他们之前查阅的资料里面曾经说将军山里面是有野兽出没的，但她一路上什么动物都没见到，它们好像默契地绕开了她。

她掉下去的那个天坑一定有另一个洞口通向外面，可她找不到，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摔下去的那个地方。

白明霜在原地站了五分钟，咬牙抱头直接滚了下去。

她再次摔进去，拧亮手电沿着上次的路线一路找回去。

山洞里面寂静无声，连蝙蝠和老鼠都不见了去向，惊惧和疼痛缠绕着白明霜，她双腿越发虚软，等到终于走到上次那个洞窟、看见里面熟悉的身影的时候，她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。

手电扫到的地方，满地都是血。

血泊之中，被切断的触手还在抖动痉挛。

“姐姐，你在做什么？”白明霜惊呼出声，“凌莎，你住手！！”

凌莎回过头来，手中还握着她带过来的那把刀，最后一根完好的触手被她捏住，已经被刀切开了一个口子。

她的眼眸红得像在滴血。

“它们伤害你，不能留。”她哑声低语，手上继续用力。

“住手，不要！”白明霜跌跌撞撞，几乎是爬过去，劈手夺过刀狠狠扔开，用尽全力搂住凌莎。

“姐姐，不要……”白明霜声音沙哑哽咽：“不要这样伤害自己……”

凌莎任由她环抱，低声道：“不是让你跑吗。”

“我不跑，姐姐在这里，我哪也不去！”白明霜紧紧搂着她：“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，求求你，不要丢下我。”

凌莎嗓音低哑：“可我已经不是人了，我变成了……怪物。我会神志不清，还会欺负你。”

“我不在乎！”白明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，“姐姐你饿了就咬我，我不怕疼的，我只有你了，你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
她死死抱着凌莎，主动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给她，凌莎眼眸血红，轻轻吮吸着她唇上的血。

过了很久，凌莎低低地叹了口气。

她松开了那只受伤的小触手，伸手回抱住白明霜。

断掉的触手缓缓回收，天破晓的时候，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，躯体比原来更加健壮，只是双腿却无力地瘫软在身体下面。

白明霜去山下喊了民宿的老板来帮忙，才把她从山上抬下去，她们不敢去公立医院，花高价去了私立医院治疗。

私立医院尊重病人隐私，不会检测污染度这种数据，但医生遗憾地告诉她们，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机，凌莎的腿废了，几乎不可能再站起来了。

————

梦境纷乱。

白明霜在高热之下不安地翻腾，辗转反侧。

后来她的嘴唇贴上了熟悉的温软，湿漉漉的软舌撬开她紧咬的牙关，渡进来一口液体，既腥且甜，铁锈味在整个口腔蔓延开来。

白明霜咽下这口腥甜，食髓知味地勾着那柔软，吮着上面残留的血。

喉咙里溢出小兽一般的呜.咽。

对方便又喂了她一口。

极少量的捕食者血液，对身体状况恢复有很显著的效果，而且会被人体代谢掉，并不会增加污染度。

白明霜的高烧渐渐退下去一些，终于踏实地睡熟过去。

并没有睡很久，身体得到恢复，她醒了过来。

卧室里仍然拉着窗帘，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。

她整个人都被凌莎裹在怀里，由于照顾了她一整夜，凌莎反而还在睡，没有立刻苏醒。

那只细小的触手跑了出来，轻轻贴在白明霜的脸颊上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。

白明霜伸手摸了摸它。

因为当年被凌莎切开了一半，小触手上面带着一条丑陋的疤痕，其他触手重新长出来以后都比以前更加粗长，只有它再也没能生长，还是细细小小的样子。

“嘶嘶！”它眷恋地卷着白明霜的手指，凑在她耳边窃窃私语。

喝下去的凌莎的血还没有代谢干净，白明霜短暂地拥有了一些污染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