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许愿池的锦鲤】:[怔住]
景黎放下手机,心情久久不能平复。纵然她再迟钝,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。
原来她年少时的心愿,有人在悄悄替她实现。
*
回去的车上,连风都带了躁意,肆意侵扰着景黎额前的碎发。
她坐在副驾上,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。出院时阮亦周转述的医生的话还在她耳旁回荡:
“患者曾有躁郁史,病情有反复的风险,建议多加观察,必要时配合药物治疗。”
景黎欲言又止地瞥了文敏一眼,从去医院的路上到现在,她一句话也没说过。
“敏,你现在好点了么?”
话音刚落,阮亦周便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,似乎在提醒她,不要冒然搭话。
“我已经没事了。”文敏却突然开口,微微扯出半点笑意,“今天……给你们造成困扰了,对不起。”
说罢,她便将头偏到靠窗的一侧,不愿再交谈。
景黎又望了阮亦周一眼,对方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景黎这才扭过头,眼眸微合,让心事纷乱在心底。
司机是位面相和蔼的中年大叔,观察了半天车内的气氛,终于忍不住开导道:“年轻人啊,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,能有什么大事,在生死面前,这都不叫事!”
“师傅,我们……”景黎被他突然张口吓得震了一下,正欲解释,就被大叔笑着打断了。
“一辈子说长也不长,说短也不短,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,比啥都重要。”
“师傅,您说的对。”文敏转过身子,嗓音低沉虚弱,“但我现在不太舒服,可以让我休息会吗?”
“要得,我把车开得稳一点。”中年司机并不生气,乐呵呵地应了下来。
这是景黎第一次看到文敏这样直接拒绝别人,以往不管是什么场合,她总是气氛的调动者,言语之间让人心花怒放。
看来她现在真的,不太开心。
……
被阮亦周简单叮嘱了几句后,景黎便陪同文敏回了宿舍。
正想着开口提醒文敏记得给带教老师回电,景黎却突然被她叫住了。
“景黎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景黎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,转身对着文敏的床铺坐了下来,示意她继续说。
“你讨厌我吗?”她缓缓启唇。
“?”
景黎疑惑地皱了下眉,却又听她继续道,“可是我很讨厌你,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。”
“我讨厌你被那么多人喜欢,讨厌你不费什么功夫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,讨厌到想要毁了你的全部。”
“文敏,你在说谎是不是……”景黎站起身,双手紧紧攥住衣摆,“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我一直是啊,对你的好都是装的,谁叫你那么蠢啊!”文敏突然笑了,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。
“你的教案本是我丢的,项目负责人是我抢的,连报社采访也被我一人独揽了下来,我真的没想到你就把一切拱手让给我了,哈哈哈……”
“文敏,你冷静一点。”
“如果不是阮亦周从中插手,本来这一切都是我的。”文敏的嗓音突然拔高,笑声也更加肆意,“你竟然还跟他吵架,真的好蠢啊!”
“你怎么不蠢到去死啊?”文敏突然冲到了景黎面前,整张脸一下子贴近,表情癫狂,“你去死,我会很开心的。”
“啪——”
血液瞬间上涌至头顶,景黎的眼睛也红了。她颤着嗓音质问,“文敏,不要把别人的善良当愚蠢。”
“这一巴掌,是你欠我的。”她压抑住身体的颤抖,一字一句地说,“以后你再敢来招惹我,别怪我……不客气。”
而后,便拿起手机和钥匙,冲出了房门。
……
天台的风并不凉爽,反而有种临近夏日的燥热。阳光肆意地洒在每一个角落,几株野草在地面的缝隙中茁壮生长。
景黎靠着阴凉处的墙壁坐了下来,将头埋在臂弯。比起突然涌入的他人的恨意,她更有种对自己曾经一味退让的愤怒。
景黎对“蠢”这个字并不陌生,幼时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时,她听到的最多的字眼便是“你个蠢货!”、“蠢猪”之类的辱骂。
不管她考了第一名,还是得了小红花,一到家总是会因为各种小事被母亲责骂。可她从来不敢反抗,渐渐地,她好像学会了一种“无用”的忍耐。
为什么是无用呢?
因为除了体验忍耐的痛苦,便什么也没有了。
很久很久以后,她才知道,他人施/虐带来的痛苦是无需忍受的。
——因为那会助长施/虐者的快感。